取材于昭君出塞的故事,最早是琵琶文曲套曲《塞上曲》中的第四曲,后改编为箫独奏曲、古筝曲等版本。
《塞上曲》最早收录在清代琵琶艺术大师浙江平湖派李芳园编定的《南北派十三套大曲琵琶新谱》中。而素材却是来源于江苏无锡派华秋苹等人编定的《琵琶谱》。《琵琶谱》中的《武林逸韵》中,收有陈牧夫传谱的西板四十九曲。李芳园依据此谱、借鉴民间联奏小曲的传统方法,把其中五首情绪一致,各为六十八板的小曲《宫院思春》、《昭君怨》、《湘妃滴泪》、《妆台秋思》、《思汉》联缀起来,取名为《塞上曲》,并标明作者为王昭君。托名古人为作者,起到了点题的作用,也就等于说明了《塞上曲》讲的是王昭君的故事。乐曲借昭君出塞怀念故国,抒发一种哀怨凄楚的情怀。
琵琶本是从胡人传入中原的乐器,昭君携琵琶出塞,经常弹奏的当然是胡音胡调的塞外之曲。李芳园用琵琶曲来附会明君的故事是非常恰当的,而把《妆台秋思》从《塞上曲》中抽出来改为箫独奏曲,则是看中了这段曲调同样适合于箫笛演奏。
1929年秋,大同乐会组建大乐队,排练了《国民大乐》,共有四个乐章:一。《大中华》二。《神州气象》三。《统一太平》四。《锦绣干坤》。这里的《神州气象》就是用的《妆台秋思》的旋律,此即箫笛曲《妆台秋思》之滥觞。1962年出版的孙裕德编著的《洞箫吹奏法》中收录了《妆台秋思》乐谱。同一时代还有江南笛王金祖礼整理及陈重整理的笛子独奏谱的两个版本。陈谱仅比金谱少5小节,旋律大同小异,唯加花手法、音符繁简略有不同,各具妙趣。两谱均用D调曲笛演奏,全按为re、1=G。这三份谱子是同一份乐谱的三种不同的演奏方案。有趣的是,以上所提到的卫仲乐、金祖礼、孙裕德、陈重四人都是兼擅琵琶、笛、箫的多面手。深厚而全面的音乐修养给演奏移植乐曲创造了条件。
这样一首优秀的乐曲在文革前却只被作为教学曲使用,很少拿来在舞台上演奏。文革之后大笛有了发展,G调大笛音高比梆笛低八度与洞箫相同,而音色却较洞箫明亮。1980年前后,杜次文依他的老师陈重先生的演奏谱改编出一个用箜篌伴奏的版本。这个版本增加了辽阔而自由的引子,较原来琵琶曲规整的六十八板要活泼一些。箜篌清脆明亮与大笛柔美低沉的音色相映成趣。
《妆台秋思》究竟应该表现一种什么情绪呢?1995年8月杜次文夫妇来寒舍借用低音大埙时,曾说他认为《妆台秋思》描写昭君初至塞上、临流梳妆顾影自怜,引起淡淡乡愁。当时昭君年少、离家未久,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似不应奏得过于低沉。
其实就是古人也并不是都把昭君出塞看作千古恨事。王安石在他的《明妃曲》中说道:"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与其在汉宫倍受冷落,倒不如远嫁匈奴得到知心夫婿。这是把 "昭君怨"看做"昭君乐"的观点。在昭君庙周围的一首诗碣中甚至有"若以功名论,几与卫霍同。"的诗句,更进一步说和亲创造了边界的和平,昭君的功劳可与当时的名将卫青、霍去病相比。
昭君无语,任人评说。乐曲的情绪更不必非落哪家窠臼。杜次文的引子给人以辽阔的如至草原的感觉,已经点明了故事发生的环境,演奏者如果再能充分发挥曲调的美感、引人深思就是大手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