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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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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职业生涯随着战争起步,那时到处都邀请我去,莫斯科、基辅、高加索……
在四三年、我赴阿罕格尔斯克演出,还有摩尔曼斯克。那里到处是猛烈的炮击,那些城市几乎变成废墟。我记得有一天特别冷,下雨,而且阴沉。大街上在放广播,是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奥伊斯特拉赫演奏。拉得很好,带着忧伤的调子。
要论轰炸,哪儿也比不上地狱般的列宁格勒,相比之下,在莫斯科还可以勉强过活。我首次到列宁格勒演出是在四四年一月五日。我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到的,就我一个人。我从窗口望出去,听着隆隆炮声,能看见圣伊萨克大教堂,我就这样过的新年。到处一片惨淡,有种神秘的美。
在演出之后,我留在城区。他们检查了我的身份证后说:"你不能留下! 你是德国人!"而德国人却说:"你是俄国人!"
我在爱乐大厅举行了音乐会,所有窗户都是破的,是早晨的炮击震的。听众都裹着大衣,对音乐会我感觉不错,在演奏时我没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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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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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一年,苏德战争爆发,李希特的父亲因是德裔,又在德领馆授课,被指认为德国间谍,被处决。后证明是冤案,得以平反。)
在俄国,样样事情都堵着瞒着,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比如我父亲,从没人提过我父亲被枪决的事。他的确是被处决的,就在德国人打到奥德萨之前,我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战争期间,我都呆在莫斯科。我母亲再嫁,逃到德国去了。她的第二个丈夫,曾更名改姓,有人以为他是我父亲的兄弟,完全不是一回事!这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章。
康德拉季耶夫,我母亲的第二个丈夫,他是一个高官的公子,其父在旧俄政权任职。他也是德裔,改过姓,所以能避过革命。他从莫斯科逃到奥德萨,隐名埋姓。在奥德萨音乐学院,他还是感到不安全,怕有朝一日被揭发,所以他总是在改名字。他有好几年卧床不起,假称自己有肺结核病,直到德国人来时他才起来。他一直装病,装了二十年。母亲一直照料他,无微不至。我父亲全知道。当战争开始时,他搬来和我家人一起住。他们要我父母疏散,就单单我父母。要出发时,我母亲却拒绝离开,因为她不能把病人丢下不管!我父亲被处决后,我母亲和他在一九四一年离开俄国,和其它德裔人迁居到德国。在那里,他改姓李希特。他对外称是我父亲,你们能理解,我很生气。当我到一些德国城市,人们告诉我:"我们见过你父亲!"我后来去德国拜访他们。那时我母亲快死了,她住在医院里。
我在维也纳的首演音乐会真是可怕!我当时状态不佳,是从意大利过去的,在音乐会的前一天刚到。就在音乐会当天,我继父来见我,照直就说:"我的妻子去世了!"我后来再也没在维也纳演奏过,那场音乐会是个灾难,乐评极其恶劣,标题是《传奇的破灭!》!我那次弹得真是糟没法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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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柯菲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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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一年三月份我演奏了普罗柯菲耶夫的《第五钢琴协奏曲》,作曲家亲自指挥。当时战争还没爆发。
我曾演出过他的《第六奏鸣曲》,他出席了那次音乐会。他当时问我,是否愿意演出他的《第五协奏曲》。他说:"作品还没有获得成功,不过如果你愿意演奏,或许它会受欢迎。"他当然在开玩笑,两个月后,我公演了这部作品,这是值得纪念的时刻,听众对演出反响极佳!连普罗柯菲耶夫对此也万分意外,他对我说:"我晓得了-他们希望你加演肖邦《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