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宾和三毛的“黄昏恋”在他们生前死后,一直被媒体和人们津津乐道或念念不忘,王洛宾谢世15年了,纯情的三毛驾鹤西去也已经20年了。在王洛宾和三毛的这些作品中的深处,可能蕴含着破解“恋”与“非恋”的密码。
王洛宾和三毛的“黄昏恋”在他们生前死后,一直被媒体和人们津津乐道或念念不忘,王洛宾谢世15年了,纯情的三毛驾鹤西去也已经20年了。在王洛宾和三毛的这些作品中的深处,可能蕴含着破解“恋”与“非恋”的密码。
王洛宾生前挚友刘书环向记者详细透露了鲜为人知,尘封了多年的故事,刘书环说:《全球华人》近期出版了“纪念王洛宾先生逝世十五周年专刊”。详实揭秘了王洛宾和三毛的情恋故事。
三毛原名陈平,幼时随父母到台北定居。
首先从三毛怎样认识王洛宾说起。1988年,台湾影视制作人凌峰先生的《八千里路云和月》外景队,一直在寻找《在那遥远的地方》、《青春舞曲》的作者,最后从中国新闻社打听到了王洛宾。他们说要拍他很难,但外景队非常坚定,加上国务院台办和侨办的支持,王洛宾第一次在台湾荧屏和新闻媒体上亮相,抢了个头彩。
1989年,作家夏婕在新疆访问王洛宾后,发表了三篇《王洛宾老人的故事》。三毛从小就爱唱王洛宾改编的《在那遥远的地方》、《达坂城的姑娘》等民歌。当她看到夏婕的报道后极端兴奋,立即向夏婕查询王洛宾在新疆的联络方式。
三毛在台湾杂志上看到介绍王洛宾的文章后激动得兴奋不已,大声喊了起来:“王老师我从小就唱您的歌,我终于知道您在何处了,原来您就和我在一起。”紧接着,三毛通过友人联系,急切地想到大陆看望她心中崇拜已久的西部歌王——王洛宾。
1990年4月,三毛通过各种努力,报名参加了大陆旅行团。《明道文艺》主编宪仁先生获悉后,委托她为王洛宾代送稿酬,这就有了她直接见到王洛宾的一个理由。在乌鲁木齐只有两天的逗留时间,其他游客都去参观边疆神秘的城市,三毛却带着自己的向往直奔王洛宾家。
4月16日,三毛第一次见到了王洛宾。首先向王洛宾唱起自己作词的流行于世界歌坛的歌曲《橄榄树》。三毛曾说过:“橄榄树不是代表和平,那是一个人一生的追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三毛拜访王洛宾,又以她特有的如歌如戏,如诗如画,如醉如梦的浪漫风采,展示了她这次认真追寻王洛宾的一次巨大努力。经过两天短暂的接触,她为王洛宾的坎坷人生和艺术才华所倾倒,可能也包含着敬仰、爱慕、同情,连三毛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情。
回到台北后,三毛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她将自己在乌鲁木齐王洛宾寓所的简单采访整理成《西北民歌之父王洛宾一鞭钟情》一文在台湾发表,接着还在新加坡《联合早报》上发表了《在那遥远的地方找到了原作者》一文,一石激起千层浪,连三毛也没有想到,这篇短文所产生的巨大社会效应。
而王洛宾则应大陆媒体之邀,写了两篇短文《海峡来客》和《回访》,在全国政协《团结报》上发表,诙谐、幽默地高度评价三毛的艺术修养和时髦的艺术形象,在海峡两岸广为转载。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文章发表后,许多文学评论家惊叹地评论说:77岁的老人居然写出了这样不朽的动情之作。“是谁在敲门,声音那样轻,像是怕惊动主人。打开房门顿吃一惊,原来是一位女牛仔。模样真迷人——镶金边的腰带,大方格的长裙,头上裹着一块大花巾,只露着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用这支短歌,唱出海峡来客给我的第一印象。我们相对注视了一阵,客人开口:“洛宾先生吗?”“是,请进!”我把客人引进客厅,端水返回时,她正摘下礼帽,打开花巾,对着钢琴上的镜子一甩头,弯卷的发发披满了肩头,简直是神话中的仙女动作。当时我心中编了一段歌词,作为《掀起你的盖头来》的第五段:掀起你的盖头来,美丽的头发披肩上,像是天边的云姑娘,抖散了绵密的忧伤。5月间,我把这首歌词寄到了台北,她回信向我致谢,并夸赞我眼睛锐利,能把她生活中极小的动作汲取来作了歌词。
当时精神集中在客人的神态上,竟然忘记问人尊姓大名。还是客人自己作了介绍:“我是三毛,月前受台湾《明道文艺》编辑部的委托,顺便为您带来了稿费。”相互认识后,谈得很投机,相互谈着自己的作品,她问我:“一个人住在这样空荡荡的房间,有没有寂寞感?”我未作声,用手指了指钢琴,我反问她:“你到处流浪,不寂寞吗?”她笑着说:“流浪本身即为了排除寂寞。”我又端详了一下她的打扮,打趣地说:“你是不是把乌鲁木齐想像成一个原始的牧场,里头的人都骑着马,年轻人的马鞍上都拴着套马绳?”她笑着摇头不语。“那你为什么这身打扮?如果你的皮靴后跟上再钉一对马刺,人们一定以为你是双手开枪的女牛仔呢?”说得她仰天大笑。我心里说:“真是一个热情、开朗、洒脱无羁的女人!”
她为我唱了自己的作品《橄榄树》,她的歌,她的声音以及感情都很美,我想:一个人唱自己的作品,容易唱得好,因为感情的表达,在创作过程中已经下过很大的功夫。我也为她唱了一首狱中的作品《高高的白杨》,并介绍了歌中的故事:一个维吾尔青年在结婚前夜被捕入狱,美丽的未婚妻不久忧伤死去,青年为了纪念死者留下了胡须。当我唱到“孤坟上铺满了丁香,我的胡须铺满了胸膛”这句歌词时,三毛哭了。唱罢,我向她表示谢意,因为她的眼泪是对我作品的赞扬。
我问她:“是不是因为荷西是大胡子,你才喜欢这首歌的?”她说不是,是听了这首歌之后,更要爱大胡子!我们又从大胡子谈到了荷西。我说:“寻找物件,对方的名字关系很大。你知道维吾尔语言发音中“荷西”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维吾尔人在告别时,双方都互相说着“荷西”,这“荷西”是再见的意思,也许因此“荷西”提早离你而去。三毛郑重地盯着我说:“那么以后我找物件一定要找个名叫‘携老’的啦!”“她边笑边向我告别,约明晚去宾馆看她。这位作家思维真够敏锐的!”
4月17日,到宾馆后忘记了房间号,只好到总服务台去查问。宾馆服务员查遍了五楼客人的登记表,并没有叫三毛的,让我到五楼自己去找,并向我道谢,我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谢我,服务员说:“两天以来,我们根本不知道台湾旅行团中有三毛,是您给我们带来的消息。您知道吗?我们这里一百多个姑娘都是三毛的崇拜者,其中四楼的一个姑娘还用三毛的作品治疗她周期性的忧伤症呢!”
服务员的这番介绍,引起我极大的兴致,同时又很担心三毛真实姓名的泄露,会不会给她带来许多麻烦。
在五楼,一位戴眼镜的小伙领我去敲门。门开了,三毛先向眼镜道了谢,然后引我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定后,三毛走向墙边打开了屋顶上的聚光灯,在灯光下站了一会儿,正像演员们在舞台上暂时的亮相。噢!完全不是昨天那位风尘仆仆的女牛仔,而是一位披着一头秀发的窈窕淑女,美丽迷人。是不是女人的装扮多变,使男子感到奇异,也是她们的一种享受?
三毛提着长裙,轻轻地摆动了两下,似乎等待我鉴赏,我却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亲爱的作家晚上好”三毛为我沏了一杯茶,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双臂搂着膝盖开始听我的故事。我讲的是囚犯曲《蚕豆谣》。三毛一直瞪着大眼睛听着,她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题材,不过应该从抒情的动人的音乐会开始,往前追述。她把我讲的,用她的设计整理了一下,时间、地点、人物、情节,都比我讲的清楚,她没有用笔记录,我很惊讶!一个人竟有这样超人的记忆力。
告别时,三毛问我对她的印象如何?我打趣地说:“第一印象是西部女牛仔,继而变为秀发女郎,最后的原形是真正的女作家!”
她坚持要送我下楼,跨上电梯,果然我给她带来了麻烦。电梯的一角堆满了一大堆三毛的作品,等待签名。临别,三毛告诉我:“明天将随旅行团经四川返回台北,秋天一定再来。”
在三毛离开大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按捺不住兴奋心情的三毛和王洛宾饱含激情,鸿雁传书。不到一个月,王洛宾就收到了三毛的第一封来信:
亲爱的朋友,洛宾:
公元1990年4月27日,万里迢迢,为了去认识你,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没法抗拒的。我不要称呼你老师,我们是一种没有年龄的人,一般世俗的观念,拘束不了你,也拘束不了我。尊敬与爱,并不在一个称呼上,我也不认为你的心已经老了。回来早了三天,见过你以后的路,在成都,走得相当无所谓,后来,不想再走下去,就回来闭上眼睛,全是你的影子。没有办法。照片上,看我们的眼睛,看我们不约而同的帽子,看我们的手,还有现在,我家中蒙着纱巾的灯,跟你爱的都是一样的。你无法要求我不爱你,在这一点上,我是自由的。上海我不去了,给我来信。9月再去看你。寄上照片四大张一小张,还有很多。每次信中都寄,怕一次寄去要失落。想你,新加坡之行再说,我担心自己跑去不好安排。秋天一定见面。三毛
面对三毛炽热的感情,已经76岁高龄的王洛宾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王洛宾写信给三毛,委婉表达自己的彷徨:“萧伯纳有一把破旧的雨伞,早已失去了雨伞的作用,但他出门依然带着它,把它当作拐杖用。王洛宾自嘲而诚恳地说,他就像萧伯纳那把破旧的雨伞。之后,王洛宾减缓了给三毛写信的时间。为此,三毛匆匆来信,责怪王洛宾:”你好残忍,让我失去了生活的拐杖!”
8月20日,王洛宾收到三毛从北京发来的一封加急电报:8月23日(CA0916班机)请接平。
从不要部队派车的王洛宾请好友派了一辆军车前往机场接应。三毛本来预定9月来新疆的,她提前到8月23日到乌鲁木齐。从1990年5月到8月的三个多月的时间内就写信达15封之多。
新疆部队的干休所居住人员都是军队离退休干部,特别规定外国人(包括海外人士)一般不能居住。为了迎接三毛的到来,作为离休干部的王洛宾,首先向干休所领导递交了三毛居住的报告。从未置办过家具的王洛宾,请自己的学生陪同,到乌鲁木齐的家具市场选购了一张当时最流行的单人席梦思床、书桌、台灯和一套新被褥。
这次三毛要来干什么呢?
一下飞机,三毛提了一大箱衣服和日常用品,住进了王洛宾家。三毛在给王洛宾的信中说:“不住宾馆,住在家里是为走近你。”三毛按照王洛宾的成名作《在那遥远的地方》歌曲中藏族姑娘卓玛的形象,穿上在尼泊尔购买的西藏毛料裙服。据说是想以此唤醒老人那久远的记忆,让艺术家的心永远年轻。
三毛在王洛宾寓所居住期间,与王洛宾各骑一辆自行车外出探亲访友、上街逛景、购物买菜,回家后由三毛亲自掌勺做饭,闲暇时间聊天、弹琴、唱歌、写词。王洛宾说:“三毛这一次来,我自己介绍,谈了六天,她做了完整的纪录,还把我说的话完整地重复一遍,给我听,我讲的很繁杂,她记得有条不紊,她真正是一位作家,组织能力很好。”
当三毛满怀期望地飞到王洛宾身边的时候,对于三毛至深至诚的忘年情,年近八旬的王洛宾顾及部队环境、家庭子女、社会影响和现实生活赋予他的理性,没有贸然接受三毛追求的勇气。而当三毛改变初衷,带着那只盛满衣物的手提箱离开的时候,王洛宾才彻悟到自己失去了一份多么宝贵的感情。
吉他是王洛宾伴随一生的“爱物”。三毛还留了一线最后的希望。她把她的发针别在王洛宾的吉他上。发针,那是三毛自认为求爱的信物。王洛宾并没有被这强烈的情爱所打动。为了永远纪念这段难忘情谊,王洛宾写了一首现代经典情歌《幸福的e弦》:
“我常拨弄着琴弦,独自漫步海滩上。琴声那样忧伤,弹奏着无尽惆怅。今天我抱起了吉他,琴声却是这样明朗。像一双自由的白鸥,追逐着海波浪。虽然san——moor不在身旁,琴声却是这样明朗。因为她那发针,插在e弦上。啊我幸福的琴弦,奏起幸福的交响。她那粉红的发针,曾经插在鬓发上。”
1990年11月16日三毛返台后,近期在身边发生的一切汇聚在一起,使其思想发生了巨大的波澜。满怀激情和王洛宾在一起生活的幻想破灭了;困扰她的电影《滚滚红尘》的是是非非还在升温;疾病缠身的她又感到全身疲乏无力,有一种末日来临前的预兆,好像上帝已经向她招手。
多情的三毛,勇敢的三毛,智慧的三毛,终于感到对生活失望了。
1990年12月11日,三毛在住院前从台湾来信,王洛宾直至12月底才收到。没想到这却竟是一封肝肠寸断的绝笔信。信中写道:
洛宾:
谢谢你记得我。想你已经回到了新疆。我是11月16日方才回到台湾。由香港回来的家中有你的信在等我。新加坡的来信也收到了。明年1991年,我因西班牙身份证早已过期,护照也将在近期内满期了。所以被迫要回到欧洲去办手续。大约是2月就飞去了。预备住半年或一年,以后回不回台不知道。我在11月14日,在香港与英国老友o’sheal先生订婚。没有发新闻,没有通知任何人,只两个人悄悄出去吃了一顿晚饭。回台禀报父母,如此而已。stuve比我长一些。是大学时在德国一同进修时的同班同学。想来新疆已经很寒冷了,但去过之后知道在室内不冷,比较放心。海成一家,以及萍萍您的孙女和她母亲,请一定问候。海成有几张照片,在我这里,如果给我海成地址,我可寄去给陶陶。非常感谢海成对我的招待。洛宾,我走了,祝福我未来的日子平静、快乐。谢谢。未来我将住scot——land。回台只是看望父母而已了。谢谢你。也祝福你。杨老师请代我问候。李桦先生一同。平平上,1990年12月11日台北市。
这一封信,三毛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激烈斗争,当1991年1月5日凌晨,王洛宾从收音机中听到三毛自杀身亡的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把王洛宾打懵了,他悲痛欲绝,泣不成声。1月6日,心力交瘁的王洛宾把三毛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贴在一个杂志封面上,疾笔题写了久违的音乐日记:“后悔吧!后悔安慰不了她的在天之灵!实际上后悔又是在责备自己。”
1991年1月3日上午10时手术,原定5日出院。谁知4日凌晨,三毛在台北荣民总医院中正楼7楼72号头等病房的卫生间,用一条咖啡色尼龙袜,吊颈轻生,结束了年仅46岁的生命。
王洛宾感到很对不起三毛,便在三毛居住过的卧室里为她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把三毛的相片放大,让学生用绒丝线装饰起来,围上黑色纱巾;还有白绢布包起来的三毛的一缕秀发,那是三毛在王洛宾家居住时,临走前剪下来留存在乐谱内的遗物。
这一段时间王洛宾开始不断地喝酒,麻醉自己。他十天内喝了八瓶新疆烈性白酒,酒精中毒住进了医院!失去了才懂得宝贵,失去了才开始痛惜和悔恨。可三毛对王洛宾的爱慕和决心,谁都无法推断和分析,或武断地做出结论,只有王洛宾知道,只有王洛宾明白,三毛是为他而死的,是为他殉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