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之音其若何?朱弦疏越清庙歌。——白居易《五弦弹》
二
唐代建国初期,统治者奉行“中国即安,四夷自服”的方针,在宗教、文化、艺术方面采取兼收并蓄的开明政策。不仅依隋制在宫廷里设置了燕乐、清商、西凉(今甘肃武威)、龟兹(今新疆库车)、疏勒(新疆疏勒)、康国(中亚撒马尔罕)、安国(中亚亚布哈喇)、扶南(柬埔寨)、高丽(朝鲜北部)等“九部乐”,又于贞观十六年(公元642年)增入高昌一部,改为“十部乐”,在宫廷举办的重要庆典或宴会上进行演出。其中燕乐最为重要所以列在首位。
琵琶在唐“十部乐”中多与其他管弦乐器及打击乐器合奏,且始终处在核心地位,据唐代史籍记载,琵琶在“十部乐”中的“九部乐”中用到。如西凉乐队及龟兹乐队均以琵琶(曲项)、琵琶(五弦)为其特性乐器,从敦煌220窟北壁初唐“东方药师净土变”中的歌舞图可以看出,琵琶列在右侧上席地位,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记述,琵琶也列于首位,由此可知,唐代琵琶艺术之兴盛。唐诗中描述琵琶与其它乐器合奏情形多与横笛相和:
琵琶长笛曲相随,羌儿胡雏齐唱歌。——岑参《酒家太守席上醉后作》
东头弟子曹善才,琵琶请进新翻曲。翠娥列坐层城女,笙笛参差齐笑语。——李绅《悲善才》
琵琶横笛和未匝,花门山头黄云和。——岑参《田使君美人舞如莲花北铤歌》
琵琶弦中苦调多,萧萧羌笛声相和。——杜甫《王昭君》
然而,唐诗中咏琵琶的诗篇,记述较多的还是琵琶的独奏,如白居易在《五弦》和《五弦弹》中以生动的比喻,形象地描述了著名的琵琶(五弦)演奏家赵璧的高超技艺,白居易的另一首著名的琵琶诗篇《琵琶行》则以精湛的艺术语言,饱蘸情感的笔触,记述了琵琶女从“少小时欢乐”到“年长色衰”,“漂沦憔悴,转蓰于江湖间”的痛苦遭遇。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莫不过于诗人对琵琶女弹奏乐曲整个过程的精彩描绘了。
三
唐代著名的琵琶演奏家在唐代段安节所撰《乐府杂录》中多有记载,计有段善本、曹刚、裴兴奴、康昆仑、雷海清、李管儿、赵璧等十五人,他们的踪迹在唐诗中多可窥见。唐代琵琶高手的概况,元缜在其《琵琶歌》中略有记述:
琵琶宫调八十一,弦宫三调弹不出。玄宗偏许贺怀智,段师此艺还相匹。自后流传指拨衰,昆仑善才徒尔为。……段师弟子数十人,李家管儿称上足。管儿不作供奉儿,抛在东都双鬓丝。——元缜《琵琶歌》
诗中所述“善才”为唐代又一琵琶高手,乃曹刚之父、曹保之子,祖孙三代都是琵琶高手,可谓是“琵琶世家”了,诗人李绅有《悲善才》一诗,极力地烘托、称颂了曹善才高超的琵琶演奏技术。也有不少诗人赞颂过曹刚的琵琶演奏艺术。刘禹锡有《曹刚》诗一首:
大弦嘈赞小弦清,喷雪含风意思生。一听曹刚弹《薄媚》,人生不合出享城。
薛逢也有《听曹刚弹琵琶》诗:禁曲新翻下玉都,四弦枨触五音殊。不知天上弹多少,金凤衔花尾半元。
据《乐府杂录》记载:“曹刚善运拨,若风雷,而不事扣弦。兴奴长于拢捻,不拨稍软。”所以当时有“曹刚有右手,兴奴有左手”之说。诗人白居易抓住了这一特点,竟然以“谁能截得曹刚手,插向重莲(指裴兴奴)衣袖中”的大胆设想,使两位最负盛名的琵琶高手的长处集于一身,使其珠联璧合。对曹刚的褒扬,对重莲的希望,俱包含在这一形象化的比喻之中,令人耐人寻味,极富想象力。
唐代琵琶演奏技艺超群,高手如林,还长于移调演奏。说到移调,就让人想起贞元年间的一个故事,据载:贞元中(公元792——797年),有一次,长安大旱,皇帝下诏让长安东西两市自搭彩台演戏祈雨,东市百姓请了号称“长安第一手”的康昆仑演奏琵琶,意欲压倒西市。康昆仑抖擞精神,一曲《新翻羽调六幺》妙音惊人,东市人料定西市不会有敌手了。那里知道,西市彩台上出现一女子,并且号称要移到最难的《枫香调》中弹,只见女郎挥手撒去,声音如雷鸣一般有力,表达得非常精妙动人,两市观众也为之哗然。曲毕,康昆仑大为折服,欲拜女郎为师,谁知女郎卸去艳装,却是城外庄严寺的和尚段善本。后昆仑十年不近琵琶,从头学起,后终成一代名师,成为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