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不明白,人的肌肉如何能承受得住如此长时间的高强度钢琴练习。可有的人的肌肉在承受训练强度方面要胜过于其他人。
米:一个人的生理机能是天生遗传的。一个小孩能弹奏得美妙动人,但如果老师要求他每天练琴8小时的话,会超过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身体会告诉我们在什么情况下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有些学生长时间地练琴,中间都不休息,有些则是每半小
时休息——次。枯燥乏味的长时间练习所产生的紧张,是极其有害的。
学生们在练琴时总喜欢很长时间的大声弹奏。琴中高潮现象应是偶尔出现,而不是持续频繁出现。我在年轻的时候常常练得汗流夹背,特别在弹奏完李斯特的《梅菲斯特圆舞曲》之后,不得不经常拿条毛巾来擦干汗水。我曾听过老年的鲁宾斯坦演奏过这首乐曲,这对我是一堂最生动的教学课。他节省他的力气用到几个重要的段落。我想,按照他这样弹法,连续来回弹上5遍都根本不用毛巾的。
记:您是否教导学生在演奏中如何出场?
米:我经常和他们谈论舞台举止。当我还只是孩子时,我就曾在哈瓦那多次聆听过鲁宾斯坦的钢琴独奏音乐会,多年以后,我又在卡内基音乐厅听他弹奏最后一场钢琴独奏会,从他踏上舞台的那一瞬间起,就充分显示出他独特的魅力与风采。我注意到了他的每个动作。不幸的是,许多学生却忽略了艺术家在舞台上表演时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同样渗透着艺术表演的风采。
尽管有的学生性格较内向,而有的则属外向型,他们在舞台上的举止,要合适于自己的个性特点,要把自己最亮眼的风采献给观众。表演中,谦逊的态度总是令人心悦的。而那种僵硬的、勉强挤出的笑容是相尴尬的。要经过多次的舞台实践和演练调适,才能从中找出自己最佳的舞台风度。
记:我听说您对已故的舒拉·切尔卡斯基(ShuraCherkassky)的演奏极为赞赏。
米: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能像他那样,让我从他弹奏出的声音中,感到如此的震撼人心、激动兴奋了。这是一种忘我的陶醉。切尔卡斯基的演奏打破了我以前所学的各种条条框框,而这种演奏的大胆奔放和激情是较适合我的性格特点的。他也是——位踏板法的大师,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对音乐作品给予透彻明晰地阐述:又不致使声音太干。令人奇怪的是,我并不太赞成他在演奏中对每首乐曲的音乐处理与诠释,但他的整场钢琴独奏会都给我留下如此令人激动而难忘的印象。我是去听他演奏,不管他对音乐的理解与揭示如何。在现场听他演奏那种身临其境的、如醉如痴的音乐感受是听唱片录音时所无法相比的。他是堪称空前绝后的优秀钢琴家,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像他那般奏出动人心弦的音乐来。
我很幸运,在本诺·莫伊谢耶维奇(BennoMoisiewitsch)92岁高龄时,在卡内基音乐厅,听他的独奏会,以及他与乐队合作、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的三个作品。我还听到过诺瓦埃斯(Novaes)、赫斯 (Hess)、吉瑟金(Gieseking)、米凯兰杰利(Michelangeli)、霍洛维兹 (Horowitz)在纽约举办的最后钢琴独奏会。令人遗憾的是,我从没听到过拉赫玛尼诺夫、施纳贝尔 (Schnabel)、哈斯基尔(Haskil),以及所罗门和霍夫曼的钢琴独奏会。
记:您为什么连续担任钢琴比赛的评委?
米:比赛是个会见伟大音乐家的绝好机会。可以讨论音乐,还能欣赏到其他音乐家对音乐作品的各自独特的阐释与见解。比赛具有好与坏两个方面:为了能获奖,那些赛手们长年累月,年复一年地弹奏同样的作品,学生们忘记了在保留能呈现他们最高质量的钢琴曲目,和选择那些对他们成长有利的钢琴比赛之间保持平衡。
在比赛中的评选规定如果给
—个评委太多权力,就会产生不公正。我支持采用赞成或反对的投票,而不是计分制。我至少在四场钢琴比赛中,成功地说服他们把计分制改为投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