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恩格斯《自然辨证法》)。劳动创造了世界,同时也创造了包括音乐在内的人类艺术文化。考古工作者发掘出来的文物证明,我们勤劳勇敢的祖先,早在八千年前的原始社会,就已经在生产和生活实践中,开辟了中华民族音乐历史的长河。
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首先是劳动的进行、语言的出现和人类大脑的发达,奠定了音乐产生的基础和条件,同时也赋予了音乐的表现内容。在远古社会中,人类的劳动是以学会制造生产工具为标志。但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人类的劳动只能以集体劳动为主。为了在劳动中相互协同动作,减轻疲劳,所以在劳动中出现了有节奏的呼声,这是原始音乐发端的最初萌芽。对于这种现象,古人也曾有所观察,例如我国西汉时期的思想家、文学家刘安(公元122年卒)在《淮南子·道应训》中曾举例说:
“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
这样,协同劳动的节奏、劳动呼声、人们模仿“山林溪水”和鸟兽的叫声便形成了音乐最初的节奏和音调,人们对劳动动作与野兽姿态的模仿便形成了伴随音乐进行最初的舞蹈姿式。所以,在远古社会中,诗歌、音乐、舞蹈这三者是结合在一起、不可分离的,音乐在其中占主导地位,我国古代文献中常把音乐写作“乐舞”就是这个道理。不仅如此,音乐与舞蹈还可以说是人类语言的一种延伸。从目前所见到的各种乐器来看,应该说伴随着人类生产能力的提高,某些劳动工具的发现和部分生活用具对乐器的出现也给我们的祖先以某些启发,甚至可以说某些劳动工具本身就是乐器的前身。当然,这些生产工具相应地来说具有多种功能,特别是在石(骨)器时代的发展过程中,陶制品在其过渡期中产生。陶器可以说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由人工合成的材料制作而成的生产工具或生活用具,陶本身就是一种创造物,它使人类在充分发挥其高级动物的创造才能方面有了比任何天然材料更为理想的材料支撑。埙就是人类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一件具有世界意义的乐器。
其次是人类自身的生产活动和人类思想感情的变化对音乐的起源起到了孕育和奠基的作用。这里,人类感情的变化为音乐起源所起的奠基作用是至关重要的。关于这一点,我国的历史文献也曾作过生动地记载:
“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序》)
这短短的几句便向我们揭示了音乐起源于人类思想感情的变化。不仅我国的学者这样论述,连外国的学者也对此进行了探讨和发现:
“很少有人注意到我们在高兴或惊讶时所发出的声音具有从C至G,甚至从C至C的音程起伏。”(日·属 启成《音乐史话》)
从上述我们可以看出,音乐是人类所特有的一种用以表达和交流情感的重要工具。尽管它在起源阶段尚处于十分幼稚的状态,但这是人类在使自己和种族能够得到生存、延续的生产中孕育出来的一种表达、交流思想感情的形式,这种形式为人类的生活增添了色彩,并使它成为一种世界性的语言,成为一种用语言和文学难以表达的感情抒发形式。
关于音乐起源的说法,由于意识形态等方面的不同,世界上还有“异性求爱说”(达尔文)、“语言扬抑说”(卢梭、斯宾赛)、“摹仿自然说”(克罗威斯特)、“信号说”(修顿普佛)和“巫术起源说”(孔百流)等多种说法。这些说法虽然具有一定的合理因素,但都只看到了一些有关音乐起源的现象,关于音乐起源本质的东西还是没有说清。
从本质上看,音乐是从人类的“两大生产”中孕育产生。从现象上看,“摹仿说”、“语言说”、“宗教说”等也应该说是从人类的两项基本生产活动中孕育出来的。其中“摹仿说”可以认为是音乐和其他艺术起源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摹仿的内涵,就其本质来说是人类对一种正确观念的认识和解释。正是由于摹仿,它才使得艺术家创造好的艺术品成为可能。
目前所知我国最早的歌曲,是后人为之起名的《涂山氏妾歌》。传说大禹巡行到南方的涂山时,涂山王的女儿爱上了他,但不知什么原因大禹却冷落了她。涂山王之女没有放弃她对大禹的爱,命自己的侍妾在涂山的南面等候大禹归来,侍妾久等大禹不见归来,便唱了一首歌——“候人兮猗”。
这是一首只有四个字的歌曲,其中前两个字——“候人”是具有意义的;后两个字“兮猗”是由感而生的叹语。前两个字是歌的基础,但我们更应该注意的则是后两个表达情感的慨叹字——“兮猗”,正是这慨叹之声,使之成为源远流长的中华民族音乐长河源头组成部分。
伴随着人类历史的前进,我们的祖先并没有停留在这只有四个字的音乐的水平线上,他们翻动着历史长河的浪花,为音乐的发展又逐起了更大的波澜。《吴越春秋》中还记载了一首据说是黄帝时代的乐舞歌词——《弹歌》: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肉)。
《弹歌》虽然在字数上只比《涂山氏妾歌》增加了一倍,但其含义却更为深远。这八个字,精练、生动而又朴实无华。这简单而又复杂的八个字,给我们勾画出下面这样一个动人的场面:
一天的劳作结束了,一群骠悍的男子向围坐在篝火旁的男女老幼们再现了他们白天进行狩猎时的情景。他们砍断竹子,把竹子做成了弓,并从用兽皮缝制的口袋里掏出早已用泥作好的弹丸去追打鸟兽。在生产力十分低下的原始社会,这种场面可以说是雄壮的,它意味着人类已经开始向着文明的阶梯迈进,而音乐在这里正是我们后世艺术之奠基和先驱。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来文献上记载的有关音乐起源阶段的记载,从时间上看,黄帝时代的《弹歌》应比大禹时代的《涂山氏妾歌》更为早些,由于这一时期的历史资料无法寻找,我们只能通过这些记载和传说来认识和理解中国音乐在起源阶段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