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景星(1766?—1842年)出自书香之家,父、兄都是古琴嗜好者,他自小受到熏陶。清嘉庆初年(1796年)【未考】从其兄黄观炯〔1761—1814年?(或曰1761—1794年)〕习琴,练指法,操琴音。嘉庆四年(1799年)识香山县琴师何洛书及其子何文祥,随从习琴,“尽得其操法”。嘉庆后期(1816—1818年)以廪贡生就读于广州粤秀书院,“博综众说,考订曲谱,自成一家”。清道光初年(1821年)曾受聘于学海堂书院教习琴学,道光八年(1828年)与邑人陈绮石、陈芷芗兄弟等建立广东最早的琴社,相互切磋,授徒传艺,培养出很多学生(“所授弟子遍岭南”),至道光十五年(1835年),共辑订旧谱五十曲,于翌年刊行,称《悟雪山房遗谱》,更加促进了岭南地区琴学的兴起与发展,故被尊为岭南琴派创始人。
自黄景星《悟雪山房琴谱》中道光十五年(即1835年)作者“自序”可知,其父曾手抄《古冈遗谱》一帙。其父去世后,黄景星曾据此抄本琴谱打谱,只是苦于心手不能相应。至己未年(即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得遇何洛书(香山琴师,号琴斋,编著《友石山房琴谱》)及其子何耕耘先生授艺,方琴技大进,做到了心与手和、音与意和。后其《悟雪山房琴谱》中亦有数曲曲目后标明出自《古冈遗谱》。由此可知,煟南所见抄本《古冈遗谱》必当早于1799年。估计其父手抄该谱约在1760~1799年之间。
已故云南琴人李瑞先生曾于冷摊获得云南古琴世家倪翰林家全套清道光抄本《悟雪山房琴谱》七卷。笔者有幸拜读了该抄本复印件。“众器之中,琴德最优”,琴道贵德,笔者认为象黄景星这样一代琴学大家,应该不会杜撰或伪托《古冈遗谱》来标榜及衬托其《悟雪山房琴谱》的。何洛书之孙何耀琨在《悟雪山房琴谱》序中,赞煟南曰:“先生性恬静,心和平,本所养以发为诗文、久为世重。……其品超然拔俗,其志洒然出尘,其养气充然有余,其论事婉然不激,故其于交也,淡然弥觉情长, 其于琴也,盎然独存古意。”不仅突出了煟南的琴风琴艺,更为肯定了其人品气质。故基本上可认为煟南曾研究过《古冈遗谱》且该谱确为其父手抄,后其所著《悟雪山房琴谱》中“碧涧流泉”、“怀古”、“鸥鹭忘机”三操亦录自《古冈遗谱》(“渔樵问答”、“玉树临风”二操存疑)。据现存杨氏、黄氏《古冈遗谱》“碧涧流泉”基本同于《琴学入门》且杨氏《古冈》“玉树临风”完全同于《自远堂》,按《琴学入门》“碧涧流泉”为祝桐君家传秘谱,当早于桐君生年(约公元1800年);而《自远堂琴谱》至吴仕伯晚年83岁时(1802年)方成书付刊,其传谱“玉树临风”亦必早于公元1802年。据前述可知,《古冈遗谱》其余数操传谱年代更早。由此而言,存见《古冈遗谱》“碧涧流泉”等数操传谱年代应与煟南父亲抄谱的年代不违,故可佐证煟南之言诚然不虚也。
自《悟雪山房琴谱》中,亦不难看出煟南谦逊与严谨的学者风范,如其在“凡例”章中说“集中各谱,有经师友传授、参订者,一一注明,俾知实有渊源,非敢自作聪明也。”从书中曲目后及后记中可知“清夜闻钟”、“高山”、“碧天秋思”、“雁度衡阳”、“圯桥进履”、“醉渔唱晚”诸曲授自何琴斋父子;“碧涧流泉”、“怀古”、“鸥鹭忘机”诸曲出自《古冈遗谱》;“雁落平沙”得自孙鸾啸本;“塞上鸿”传自新会莫锡龄;“金门侍漏”为秀水盛复初谱,“水仙操”为张文焯谱,“静观吟”及另本“高山”为《春草堂》谱。
自有幸拜读《悟雪》诸谱后,笔者即将道光抄本《悟雪山房琴谱》中〈古冈遗谱〉“碧涧流泉”、“怀古”、“鸥鹭忘机”三谱与杨新伦《古冈遗谱》同名三谱对比,虽然“碧涧流泉”差异稍大,另两谱修饰音亦颇有差异,但不难发现其分别来自同一传谱,仅于传承过程中形成了某些差异。其中“鸥鹭忘机”一曲,黄氏〈古冈遗谱〉与杨氏《古冈遗谱》第五段皆比《松风阁》“忘机”(及《蓼怀堂》“海鸥忘机”、《兰田馆》“鸥鹭忘机”)第五段中缺少整整一句〖二十来个减字谱〗。由此更加说明它们【黄、杨〈古冈〉】缘自同一传谱。